说到生命和爱情,我们都会想到裴多菲《自由与爱情》中的名句:“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”!
可为了所谓的爱情,我们真的可以轻贱自己的生命吗?
鲁迅在他的作品《伤逝》中,就给了我们这么一个生命和爱情在岔路口进行抉择的命题,却给了我们无法释怀的沉重。
《伤逝》创作于1925年,是鲁迅先生唯一一部反映青年男女爱情的小说,其特殊性和研究价值可见一斑。
故事主要讲,五四时期知识分子涓生和子君受到新思潮的影响,追求个性解放和婚姻自由,冲破封建社会的禁锢,两人从热恋、同居、分手到子君死亡,涓生悔恨的故事。
看这篇小说,我们不仅嗟叹涓生和子君的爱情悲剧,还痛恨现实的无情,更感伤于子君对生命的轻贱。

01 只为了爱而爱,看似随性洒脱,实则是一种盲目
说到涓生和子君的爱情悲剧,不得不提的就是二人对婚姻对生命的不够敬重。
起初,涓生是非常爱子君的,爱得意乱情迷,爱得真挚热烈。
当涓生一个人在会馆里时,是非常期待子君到来的。
“在久待的焦躁中,一听到皮鞋的高底尖触着砖路的清响,是怎样地使我骤然生动起来呵!”
“子君不在我这破屋里时,我什么也看不见。在百无聊赖中,顺手抓过一本书来,科学也好,文学也好,横竖什么都一样;看下去,看下去,忽而自己觉得,已经翻了十多页了,但是毫不记得书上所说的事。只是耳朵却分外地灵!”
涓生在没有子君在身旁的时候,终日都是魂不守舍,心不在焉的状态,他总是听着屋外的脚步声,既讨厌不像子君的脚步声,也厌烦像子君但不是子君的脚步声。
在子君迟迟未出现时,他会胡思乱想到:
“莫非她翻了车么?莫非她被电车撞伤了么?我便要取了帽子去看她。”
如此种种,我们都不难看出,涓生是非常爱子君的,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根本无法表达他对子君的期盼。
可以说,在两人热恋时,涓生是把子君当成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。他的生活,被子君满满占据。

子君不在时,涓生的生活是焦躁和百无聊赖的,眼睛里容不下任何东西,耳朵也只为聆听子君的皮鞋声,心里更只是为子君胡思乱想。
此等为爱执着的人,如果能够得到爱的回响,那一定会胜过自己生命的吧!
可是,当子君终于冲破旧思想的束缚,勇敢说出那句:
“我是我自己的,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!”
进而同意与涓生在一起时!涓生是震动和欣喜的。
两人幸福同居后,路上会时时遇到探索、讥笑、猥亵和轻蔑的眼光,他们都能骄傲地回绝,更能大无畏且全不关心地回敬,只是镇静地缓缓前行,坦然如入无人之境。
这像极了我们标榜的真爱,为了爱而爱,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以及社会的主流思想。
有情饮水饱。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够了,其余的都是浮云,他们骄傲于自己的洒脱和勇敢,身心都被所谓的爱填满,只要两个人在一起,不管是聊天还是静默相对,血液里都是爱的电波在肆意流转。
可是,没有长期的生活沉淀,这样的爱不过是一种乍见之欢,里面都是荷尔蒙的味道,仅仅是相见恨晚的悸动。
要知道,不管多么激烈的情感,都会从高温中渐趋冷切下来,荷尔蒙也终会有消减之时,曾经的悸动,也终究会像涟漪过后的湖面,再无波澜。
所以,他们看似为爱而爱,为爱而生的两人,做足了追寻真爱舍我其谁的高调洒脱,可实则只是一种盲目的爱,背后暗藏着沉重的现实代价。
02 现实的婚姻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博弈,不对等,不长久
我们站在现实的土壤中,仰望着涓生和子君建立在云端的爱情,虽有几许欣羡,终不过是为了不让现实的泪水流得那么肆无忌惮。
因为:云端的爱情,也会被现实的风拉扯。
正如涓生所说:“爱情必须时时更新、生长、创造。”
“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,她的灵魂,不过三星期,我似乎于她更加了解,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,即所谓真的隔膜了。”
是的,仅仅在涓生和子君同居三个星期的时候,这段让我们欣羡的爱情就出现了隔膜,有了裂缝。
现代婚姻都在说“三年之痒,七年之痛”!
说的就是当所有新鲜感与神秘感荡然无存时,激情勇退,停滞不前,相爱的彼此双方都有了新的想法和感受,或因缺乏沟通,亦或观点不一而导致劳燕分飞。
此时的双方会日渐疏远,无关痛痒,开始困惑和质疑当初的爱情!而挽救此种情况的途径,就是要经历一次危机的考验,让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、爱与关心!让早已麻木的爱经受洗礼,方能成就长久婚姻。

而在涓生身上,三个星期就没了新鲜感,跟子君就有了隔膜。而给这对小夫妻的考验也接踵而来!让我们大失所望的是,他们终归败给了现实。
首先是子君当起了家庭主妇,女神的人设在涓生面前开始崩塌。
热恋时的子君是受到新思潮影响的知识分子,他们能一起谈论家庭专制,谈打破旧习惯,谈男女平等,还能有相左的意见而共同探讨,是纯精神的沟通和交流,他们有情感的共鸣和精神的契合。
他们在思想上相互吸引,相互视为偶像,视为另一个自己。
而到了两人一起朝夕相对,共同生活时,他们面对的就是柴米油盐的琐碎和繁琐。子君不再是进步青年,而是成了传统的中国女性,包揽着全部的家务,将维持两人的小家当作是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。
而这,就让子君变得异常忙碌,她心里装着的变成了柴米油盐贵,变成了跟市井小民计较家长里短的鸡毛小事。
要知道,她本来心里装着的,是跨越国界的新思潮,而到了小家庭中,由于圈子的局限,故而也导致了思想格局的局限性。这使她无法再跟涓生站在同等高度的精神世界中进行交流。
子君在家里倾注全力,日夜操劳,把知识女性的高光,活活演绎成劳动妇女的油腻,终日汗流满面,短发都粘在脑额上,两只手也变得粗糙起来,也胖了起来。
这让震动于子君敢于冲破封建流毒做新时代女性的涓生,无不大失所望!他之前爱的那个大无畏的女神,最后成了世俗里,跟官太太无二的普通人,女神形象自此崩塌。
其次就是涓生失业,拮据生活的根源成了子君是个阻碍他发展的累赘。
因为二人不经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的结合,挑战了当时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,涓生被迫失业。面对无经济来源的小家庭,作为靠涓生养活的子君来说,是非常没有底气和安全感的,因为这直接影响了他们的生计。

为了生计,子君不得不宰杀了自己饲养的仅有的几只油鸡,还把唯一的巴儿狗阿随送走。而不管是油鸡还是阿随,都是依附于涓生养活的,在经济拮据时,涓生的做法是宰杀的宰杀,抛弃的抛弃,这让子君也联想到了自己。
内心深处的不安、恐惧、彷徨以及对今后生活的无力感加剧,使得子君越来越凄苦和怯懦。
而此时,涓生对子君的不满、嫌弃甚至于厌恶也在加剧。他开始不想面对子君,开始逃离子君,自己一个人躲到图书馆享安闲。
“人必生活着,爱才有所附丽。”
人要生活着,把生活落实在吃穿住行等物质基础上,只有把柴米油盐的生活落在实处,那么爱才能在这些物质基础上落脚。
抛开物质谈爱情,是童话;抛开爱情谈物质,是现实;而立足物质谈爱情,才是生活。
最后,不顾一切在一起的两人,到头来只想义无反顾的逃离。
涓生觉得,自己如果没有子君的拖累,他完全可以生活得更好,更能大展拳脚,获得新生!他们现在窘迫的生活,都是因为子君,所以,他想逃离子君。
在捉襟见肘,生活难以为继时,涓生把所有的责任都甩锅给了子君,此时,子君在涓生的眼中,成了捶着他衣角,使他难以战斗的累赘。
涓生开始“更久地在外面徘徊,在昏黑的晚上照常无精打采地回来,一看见寓所的门,也照常更加丧气,使脚步放得更缓。”
比起之前对子君狂热的追求,此时的涓生对子君是避而不见的。而当初爱得意乱情迷则被定义成了盲目的爱!
而对一切茫然不知的子君,却把当初的告白定格于心,靠一遍遍的自修旧课度日。
终于,涓生跟子君说:“我已经不爱你了!”
因为爱涓生,子君是勇敢和无畏的新女性。因为涓生的不再爱,子君成了卑怯和瑟缩的小白鼠。
不管是涓生还是子君,他们的爱都是让人动容的,虽然,在现实面前,爱情显得很无力,但是,作为人类永恒追求的爱情,我们还是愿意去相信,世间真的有真爱,我们也应该去相信世间还有爱情。

与此同时,我们也要明白,有爱情的婚姻,都是一种势均力敌的博弈。需要站在同样的高度,才能窥见同样的风景,给予对方同样的光和热,共同滋养爱情的长盛不衰。
反之,不对等的两人,在现实的婚姻生活中,地位也很难对等,如同主人公子君,最后成了被抛弃的对象。
03 爱情可遇不可求,而生命不可遇,更不可求
子君被涓生无情抛弃后,被父亲领回了家中,终于死在了世俗的冷眼中。
爱情确实需要时时更新的,这样才能有持续不断的新鲜感,才能为爱保鲜。
可是,子君只是意识到婚姻自由就是目的,而她和涓生的结合,就是最大的圆满,殊不知,婚后她照陈守旧,过起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婚姻生活,思想也开始停滞不前,让涓生很快对她没了新鲜感。
加上生活的琐碎和现实的拉扯,最终导致了分手后一伤一逝的悲剧结局。
涓生的渣自不必多言,可子君的死却让我们警醒:在爱情亦或是婚姻关系中,女性群体都是最被动和最容易受伤的,作为女性,我们不光要有养活自己的能力,并要把这样的能力打磨得精益求精,且永远不要妄图丧失这种能力,这才是女性挺直腰板的脊梁,才是能跟男性拥有同等话语权的天平。
爱情的价值固然很高,但是,我们也该清楚,爱情可遇不可求,而生命则是不可遇,更不可求的存在。
失去一段爱情,我们悲痛过后可以再找寻另一段爱情。
可是生命却不一样,一旦失去,就不能再重活一次。
所以,不管遭遇多大的委屈和不公,生命永远是你最大的倚仗,只要活着,一切都还有可能,但如果没有了生命,一切都成了不可能。
温格·朱利在其著作《幸福婚姻法则》中说到:“在这个世界上,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,一生中也会有200次离婚的念头和50次掐死对方的想法。”
漫漫婚姻路,我们都该意识到:相爱不易,相守更难,且行且珍惜!我们应该时刻保持对婚姻的敬重,不能因为一些琐碎亦或不满而对婚姻失去了守望。
同样的,婚姻值得敬重,那么生命更加值得敬畏。
如果婚姻无法为继,那么我们也不能因为一个人,一段婚姻的失败而搭上自己的生命。
因为:人生除了生死,其余都是擦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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